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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:阿三蘇醒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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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天夜裏,陳姍傳來消息,說阿三已經確認蘇醒,正在醫院接受檢查。

第二天林清獨自一人來到醫院,腦科病房寂靜的長廊裏,林清站在門外,透著玻璃看到裏面那個意識懵懂,語言遲緩的人。

“這是腦部損傷的後遺癥,是顱內出血手術常見的並發癥之一。”陳姍站在她身側,“他現在的語言能力,智商,以及記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,恐怕很難恢覆到正常狀態了。”

她原本還在思考應該如何面對這個曾經面目猙獰的罪人,可現在一切的擔憂和顧慮似乎都變得那麽多餘。

這樣也好,她想著,既然他已經受到了懲罰,那麽她也可以從這段噩夢中掙脫。

她轉過身來,鎮靜的問陳姍,“我想知道,他的傷是不是在頭骨右側。”

“是!”

她心中赫然一驚,梁叔果然在騙她!其實他根本沒有對阿三做過什麽,而是她將阿三打到重傷住院。

他為什麽要這樣做!

“陳醫生,謝謝你告訴我。”

“還有一件事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你出事那晚阿檉讓我將你的傷情整理成一份報告,就存在醫院的檔案裏,如果你需要,我可以拿給你。”

暮珞檉!她淡淡搖搖頭,“我的人生已經重新開始,我不需要。”

“那好,雪中路滑,你早些回去。”

她點點頭,重新穿上厚重的毛衣外套,“再次謝謝你。”她道了再見,然後沿著腦科病房悠長的走廊走到電梯前。

她腦中突然湧出一個想法,她想去暮氏找暮珞檉,就算什麽也不說,好像只要在他身邊她就不再覺得那麽混亂,她擡腕看表,他上午有一個會議,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結束了。電梯在她面前打開,她恍然走進去,暗暗在心中放棄了這個想法,再過幾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流言蜚語自然是越少越好。

她乘著電梯下到一樓,喧鬧的聲音已經透過電梯狹小的空間將她裹挾,她不自覺將圍巾向上提了提,正好掩住口鼻,電梯門適時打開,她緩低著頭,正準備走出去,卻發現面前一個黑壓壓的影子擋在她面前。

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,她擡起頭,發現梁叔詛咒一般的雙眼緊緊將她攫住。

“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。”梁叔冰冷的口吻依舊帶著難以違抗的氣勢。

她定了定神,冰冷而鎮定,既然遇到了,那麽有些事情她勢必要問清楚。

“何必意外!反正我們是為同一件事情來的。”

梁叔斂起雙眸,靜靜盯住她沒有說話。

他們堵在電梯口,一進一出的兩側行人都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空出時間與我聊聊吧!”她冷著面道。

梁叔的黑色轎車裏,他們一左一右坐在車窗兩側,醫院的室外停車場已經是白茫茫一片。

“細細想來真的有點可笑。”她目光散漫的看著窗外白茫茫的世界,車內的暖風開的很足,但氛圍卻僵到可怕。“這十年來我竟在你手裏戰戰兢兢步履維艱,真真是被你耍的團團轉。”

“別再繞彎子了,林清,我懶得再跟你折騰下去,你想知道什麽?只管問就是了。”

她拇指在毛衣的掩藏下緊緊摳住食指,“為什麽瞞我阿三的事情?”

梁叔沈沈清了一下嗓子,渾濁的眸子看向她,“要是他真的死在你手裏,你後半輩子還能心安理得的過?”他重新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雪,窗戶上很快結了一程水霧,“我知道阿三這些年對你做了不少事情,我本想當著你的面處置他,可他卻被你敲了頭住了院,你割腕,他在醫院昏迷生死未蔔,我想不出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。”

她一側手臂緊攥成拳,指尖陷進掌心的痛感使她更加冷靜。

“你知不知道,你說這樣的話,在我看來有多滑稽。”

他十指交扣,帶著大衣的摩擦聲,“林清,我捫心自問,這些年,我雖試你,驗你,逼你,嚇你,但卻不得不為你考慮。”

他嘆了口氣,頗有一絲老態龍鐘,“想當初我見你,十六七的模樣,倔強的站在我面前告訴我你的想法,我雖然煩,卻也不得不心甘情願跟著你的步調走,這些年,你不願做的,我沒有強迫,你要的,現在我也都給了你,我時常在想,你父親不是怕我報覆,而是將他最厲害的兩個武器留給了我,於你和你母親,我已經是敗得徹徹底底。”

她倔強的看向窗外,其實根本是在躲避,淚水潤了眼眶,渾濁的就像她霧氣茫茫的內心,或者他根本不該提到她的父母,這樣或許她會更加理智一些。

“你有沒有後悔過?”

“人生沒有回頭路。”他盯向她倔強的側顏,“你應該最明白這個道理,我把仇人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已經是我最大的報應,你父親他不如你。”

她隱隱抿了抿嘴角的淚,細碎的發出一些聲音。

“我要走了。”梁叔氣息微沈,“去澳洲養老,國內的一切是時候該結束了,我已經將一輩子都搭在裏面,剩餘的日子,我只想與你母親好好過。”

她轉過頭來質問:“你已經毀了我母親半生,毀了我們相依為命的十年,難道還想毀掉我們母子餘下的日子?”

“林清。”梁叔沈沈的看著她,“這是告知,不是商量,你要是想她隨時來看,但想讓我把她交給你照顧絕不可能!”

“你還真是大言不慚!”

她開門下了車,朝著遠離他的方向越走越遠,她有股子怨氣堵在心裏,使她焦躁不安,更是有股磨人的煩躁,逼得她越來越無法理智思考,待她終於冷靜下來,她才不得不承認,這些年,她一直是個自私的女兒。

她漫無目的走在街邊的石板路上,雪花簌簌,不就便在她肩上積累了一層皚皚,她吸進絲絲涼涼的空氣,任憑溫熱的氣息在空氣中結成水霧。就算別人不知,她自己還不知道嗎?她根本沒有能力照顧母親。

她停住腳步,本能的抑制心痛在胸腔之中蔓延,看似拒絕,但實則她別無選擇。

“又遇到了什麽想不通的大問題?”暮珞檉將厚重的黑色大衣披在她肩上。

她一怔,卻被這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,隨即他熟悉的臉頰出現在她視線,“你,怎麽在這?”

“為什麽沒告訴我阿三醒了?”暮珞檉將她的衣服緊了緊,“還有你知不知道,你穿這些出來很容易感冒。”

她頓了頓,看他周身就穿了一身西裝,怕是剛從會議上下來,帽子圍巾都沒戴,也不知道在雪地裏陪她走了多久,連鼻尖都是紅的,是她任性了。

“這不是什麽大事,沒必要你陪我跑一趟。”她拆下自己的圍巾給他圍上。

暮珞檉怪異的瞄了瞄脖子上的圍巾,“女式的?”

“暖和就行。”

他笑了笑,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“這個問題聊下去,你可能要凍成雪人了。”

“你等一下!”他跑回路邊的車裏。

林清循著他的步伐看去,原來林助正開車跟著他們,然後他看到暮珞檉從後備箱翻出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,穿上朝她走來。

“其實我們回家聊也可以。”

“阿清。”暮珞檉扣上羽絨服帽子,語氣輕快,“你不得不承認,自從你懷孕之後開始變得謹小慎微了,其實我還蠻開心這樣的天氣你願意出來走一走。”

“諾!”他伸出手來,寬厚的手掌看起來溫暖至極,“我牽著你。”

她不予反駁,懷孕之後她確實變得更小心了,但她不願走動更多是因為懷孕使她變得懶惰了。

“不用!我不習慣!”

“你會習慣的!”他揚著笑,將她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來,十指交扣,再放回自己口袋裏。

他到底跟著她走了多久,連手心都是涼的,她不自覺握緊了些,想將手心的溫暖傳遞給他。

他笑得更加肆意,露出八顆光潔的牙齒,拇指眷戀的磨著她的食指,“手真暖和!”

“真是難以想象。”她感慨著,暮珞檉好像總有能力在幾秒之中拯救她的情緒。

“什麽?”

“沒什麽?”她緩緩搖頭。

“別打岔!”

她頓了頓,“我是說......現在的生活。”

“怎麽了?不好嗎?”

她搖搖頭,“只是以前從未想過。”

“我還是孩子?”

“都是。但奇怪的是並不那麽糟糕。”她幽幽的看向腳面,胖胖的短靴看起來臃腫可愛,“我清楚的感覺一切都在慢慢變好,就像顛覆了之前所有的認知一般,曾經悔恨的不再那麽悔恨,應該怨恨的仿佛也不再有立場怨恨,就連喜歡的感覺也漸漸變得柔和……”

“等等!”暮珞檉停下腳步,眼眸裏面閃著光,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什麽?”

“就是喜歡的感覺變得柔和那句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你是說你對……”那個人名被他含糊過去,“的感覺變得柔和了?”

“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“我不管!”他一把將她拉入懷中,下巴穩穩擱在她肩膀上,“我知道你對來說我的身份只是孩子的父親,我沒立場嫉妒,吃醋,可是阿清,我也會難過,更會為你的一絲改變感到欣喜,你能明白嗎?”

她靜了靜,聲線微微放緩,“你從不在人前展示軟弱的,今天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我只是想告訴你,無論何時,無論何地,不要忘記我很愛你。”

她雙手摟住他的腰,安撫似的拍著他的背,開始將她的心事娓娓道來,“我知道,但是全世界我最不想欺騙的就是你,或許沒有人會明白,當我徹底認清我與他的關系,親自從他口中得到答案那天,我有多麽的豁然開朗,就像打開了自己一個困頓已久的心結,我才看清原來我對他的愛裏面摻雜了那麽多的焦躁,卑微與不甘,我就像一個深陷沼澤的絕望追光者,一直想著他是多麽光輝且耀眼,美好的就像我無法挽回的過去,於是我格外痛苦,計較得失,卑微的衡量,可是當我拋棄了所有不該有的負面情緒後,我才突然明白,我愛的只是他這個人,與他的光輝無關,與我的困境也無關,我才突然發現原來愛他是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,那是一種淡淡的細水長流的感情,不必乞求他的回應,甚至不必費力去想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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